冷山

此地寄相思。

【闲竹闲】病

庆余年/范闲×五竹 可逆


五竹生病了,脸色铁青,呼吸微弱。深夜时分,他突然出现,掀开范闲的床幔,唤了范闲一声,就直挺挺倒下了。吓得范闲抱着五竹从床上摔至床下。

  

梅雨季,京都罕见的下了三个月的雨,缠缠绵绵不见天日,南庆三大江皆呈泛滥之势。陛下患上头痛症,大臣也病倒了一大片。

  

范闲见过庆帝头痛疾发作,身旁围着三个战战兢兢的太医,太监们小意侍候着。

  

范闲也见过范建咳疾发作,咳到腰都弯了,还是范闲亲自调了处方,配合姨娘的梅子浆,才缓缓恢复。

  

范闲也见过陈萍萍风寒侵体,老跛子动都动不了,还万分警惕不许任何人靠近。只有范闲亲自持汤送药,他才肯喝一点。

  

至于其他人的病,机缘巧合,范闲多多少少都能了解一点。比如太子的相思病,长公主的躁郁症,燕小乙的色疾,太监首领洪公公的痔疮……

  

范闲算半个医生,自诩什么疑难杂症大场面都吓不倒,就算庆帝在殿上被大臣气吐血了,他也能气定神闲。

  

但是,五竹除外!

  

范闲从未想过,也从来不敢想,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五竹叔竟然也会生病!

  

那可是他的守护神,是他生存的信仰。他活了两辈子,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,如果神生病了应该怎么办?

  

范闲丢了半打魂,神色慌张的把五竹移到榻上,只能按自己的经验来。他给五竹把脉,脉搏很弱,却也张弛自然,瞧不出哪里出了问题。

  

五竹的脸上没有血色,比平时更白。范闲怀疑五竹叔可能内出血。

  

于是他解开五竹的腰带,把五竹剥了个精光。五竹的皮肤很白,很细腻,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疤和瑕疵。

  

他的肌肉精壮而匀称,非常有弹性,触手之间,冰冰凉凉的,很像橱柜里头的洋娃娃。

  

他突然明白,为什么老娘要叫五竹叔竹娃娃。

  

忽地又十分骇然,似是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,难不成老娘也看过五竹叔的裸~体?!

  

范闲回想了一下,从小到大,五竹叔一直都遗世独立,冷酷的站着一旁,风吹不动雨打不着的神仙模样。衣襟和袖口从来都是规矩整齐的,他从来没见过五竹叔失态的样子。

  

他实在担心,不食人间烟火的叔要是知道他把他脱光了乱摸,会不会一铁钎子插死他。

  

“叔,我是为了给你检查身体,你别怪我。”

  

范闲双手合十,对着五竹念了一遍。他伸出双手开始从五竹的头部开始。

  

他的手法十分专业,沿着静脉和血管,一路往下,在关键器官和穴位处逡巡,食指和拇指多入三分力。

  

五竹叔的五官很精致,线条分明。他的眉心紧蹙,双眼仍被黑布缠着。他的鼻子很立体,嘴唇很柔软,却抿得紧紧的,像生气了一般。

  

范闲小时候曾经打闹,想解开五竹叔的黑布,可是无论小手从哪个角度靠近,都会被五竹捉住。

  

长大了,范闲还没放弃拆下五竹眼睛黑布的念头。每每欲行不轨,五竹都心有感应般回过头,盯着范闲,问他:“看着我做什么?”

  

范闲总是很诚实,“叔,你的眼睛长什么样?”

  

五竹就会淡淡的回他,“最好别对它感兴趣。”

  

后来,范闲上苍山休养,五竹也跟着。他们一起过冬至,一起杀人,一起伏在山间练枪。一起看席大的雪花落满整座苍山。

  

范闲披着一件白色的狐毛大氅,五竹仍是单薄的一件黑衣,并不怕冷。范闲看见五竹的头发、肩头一片雪白,而叔仍是淡淡的表情,安静的倾听着大雪中锦鸡觅食。

  

灰天,白山,枯树,锦鸡,五竹叔。整个天地和谐得像幅画。

  

范闲心头一动,喉间莫名发紧。他放轻了脚步,靠近了五竹叔,伸手轻轻拂掉五竹肩上的雪。五竹侧过脸“看”着范闲,那块黑布似是富有感情,活过来了一般。

  

范闲轻轻叹息了一声,又抹掉五竹脸颊的雪粒,笔尖的雪花。五竹依旧一动不动,任凭范闲在他脸上动作,像个娃娃一样乖巧。

  

与平时相比,五竹的唇角柔和,多了一分罕见的亲切。有那么一刻,范闲觉得叔像一只黑猫,这只黑猫似乎很享受范闲的轻抚。

  

范闲盯着那块黑布和黑布上的雪,福至心灵,伸手欲拂掉那雪花。范闲的指尖比任何时候都接近五竹的眼睛,他甚至感受到了那块黑布的质感,就这一刻,五竹突然退了一步。

  

就差那么一点点,那块黑布又飘远了。五竹站得笔直,把脸扭了回去,继续盯着雪地里的锦鸡。范闲只好放下悬空的手,暗道可惜。

  

从那以后,范闲对五竹叔的眼睛就不那么执着了。他总觉叔的眼睛藏着秘密,而叔不想让他知道这个秘密,是为了保护他。

  

所以,时至今日,范闲仍旧没有解下五竹叔的黑布。只是不着寸缕、只眼睛蒙着黑布的叔,看着异常性感。

  

范闲暗骂自己不正经,强制自己继续检查下去。

  

五竹叔的脖子很优雅,胸膛很宽很厚,范闲想起小时候,常爬上五竹的胸膛窝着。

  

五竹的手臂发达有力,这双杀人的手握着棍子敲过范闲无数次,却一颗茧子都没有。

  

五竹的小腹有腹肌,后腰窄小,手感极佳。再往下……

  

范闲觉得自己脸热起来了,气血翻腾,灼热感从小腹直冲脑门,鼻间湿润,两道鲜血直流。

  

老娘啊,叔太辣了!范闲大手一抹,踉跄着跑到脸盆边上,用冷水洗了把脸,让自己冷静下来 。

  

回过神,却急得快哭了。把五竹叔从头到脚摸了一遍,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。叔的经脉畅通,关节灵活,内脏完好,一点问题都没有,却偏偏躺着像条冷尸。

   

范闲没有办法,只能向自己的老师求助。

  

夜黑的像墨,大雨倾盆。费介已经睡了两觉,起了个夜又躺回去睡死了。

  

忽然,窗户突然被推开,哗啦啦的雨声和冷意将他惊醒,他正掏出枕头底下的毒粉,就听见范闲的声音,“老师,救命!”

   

费介立刻松懈下来,笑容还不及挂脸上,就被范闲拉着跳窗,闯进大雨之中。

  

然后,湿漉漉的费介坐在湿漉漉的范闲身边,瞪大了眼睛看着昏迷的五竹。

  

费介把完脉,摇摇头,伸手解五竹的衣服。范闲一把按住,道:“老师,刚刚我检查过了,五竹叔没有内伤。”

  

费介了然的点头,然后说,“没有中毒,没有外伤内伤,或许五大人是因为气不足,累着了。”

  

“气?”范闲困惑。

  

费介摸摸胡须,解释道,“就是遍布人体四肢,生生不息的人的精气……”

  

“行吧,你就说该怎么治!”范闲粗暴的打断老师的说教。

  

费介也不生气,转着眼珠道,“提气嘛,人参为上上之选,我记得陈萍萍去年收了一支千年血参……”

  

范闲立刻起身窜进雨中,引得费介直扯嗓门,“穿了雨衣再去!你急什么,大半夜的,上哪找陈萍萍?”

  

好在庆国到处闹洪灾,陈萍萍从郊外的陈园赶回京都坐镇,范闲很容易就找到他。

  

他没有睡,还在看着一沓沓的密报。影子告诉他,“范闲朝院里来了,没打伞,很急,应该是来找你的。”

    

陈萍萍皱起眉头,问,“何事?”

  

“不知。”

  

“快推我出去。”陈萍萍放下密报,从内院出了外院,就看见范闲从雨里冲了进来,耷拉着像只落汤鸡。

  

“什么事能让你急成这样?”陈萍萍招手把人唤到跟前。

  

范闲开门见山,蹲在轮椅前头,直视陈萍萍的眼睛,问道:“您是不是有一株千年血参,能不能送给我?”

  

整个庆国大约没有谁敢这么直接和大名鼎鼎的陈院长讨宝贝,而且还是这种救急的罕见宝贝。

  

然而陈院长没有生气,他的眉头反而舒张开了,原本略有焦急的神色恢复平淡,嘴角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。

  

“我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塌的大事,区区一颗血参也值得你急成这样?范建病了?”

  

陈萍萍常说,喜怒不形于色,好恶不言语表,才是一个合格的监察院提司。范闲对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,他摇头,“不是我爹。”

  

陈萍萍看着范闲,有点幸灾乐祸,“不是范建…那就是五竹……这倒是罕见……”

  

“你到底给不给,我还等着救命!”范闲瞪了他一眼。

  

陈萍萍笑意更浓,用指节敲着轮椅的扶手,轻声道,“千年血参我是没有了,早奉给陛下了。”

  

范闲白眼一翻,早说不就好了!作势就要离开监察院,闯皇宫。

  

“找陛下也没用,”陈萍萍笑道,“陛下给了太后进补,已经吃掉了。”

  

“吃掉了?!”范闲难以置信,他握着自己的拳头,显得有些无措。

  

“你也不用急,当年小姐和五竹刚来京都那会儿,五竹也病过一次。你可以去找你爹,问他怎么处理,他当时在场。”

  

“哪个爹?”范闲多嘴问了一句。

  

“自然是你家那个。”陈萍萍笑骂,“住在同一屋檐下,你不找他,一出事往我这破院子跑,他是你爹还是我是你爹?”

  

范闲脸一红,嘿嘿假笑。陈萍萍抓住范闲欲飞奔的身形,叹了口气,叮嘱道,“衣服湿了,别贴身穿,对身体不好。五竹他出不了大事。”

  

范闲潦草点头,一遛烟儿消失在雨里。

  

他们对五竹很放心,这让范闲心慌,因为他们实在没有瞧见五竹叔倒下去的模样,究竟有多脆弱。

  

费介一点都不急,他甚至撑着脑袋又睡了一觉。范闲跨过他,又给五竹把了次脉,叔依旧昏迷,只是情况没有变糟。

  

范闲把悬着的心吞了回去,风风火火的换了身衣服,小心敲响范建的房门。

  

范建披着衣服出来,听明白前因后果后,问:“五竹在哪?”

  

“我床上。”范闲老实回答。

  

“哼,还能找对人,病得不算重。”范建道,“当年,他也这样赖着你母亲,你娘带他回了趟澹州,他的病就好了。”

  

范闲守着五竹过了一夜,第二天一大早就套了马车,两人立刻返程回澹州。

  

范闲总想,五竹叔把他带到澹州隐居一定有理由,澹州一定有治好叔的神秘力量。

  

第三日,回到澹州。五竹没醒。也没死。

  

范闲坐在床前,捏捏五竹叔的脸,问道:叔,你究竟怎样才能醒过来?

  

五竹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

第四日,太阳出来了。澹州在庆国最南边,也是梅雨最快结束的地方。三个月不见天日的范闲心情大好,他拖了两张摇摇椅,把五竹放在椅子上,自己也霸占一张。

  

太阳灿烂,温度适宜,椅子摇呀摇的,把京都那些勾心斗角的烂事都摇到了九霄云外。后山的竹林哗哗的响,好似他们一直都待在这儿,从来没离开过。

  

范闲心有所感,自言自语:“叔啊叔,你说这太阳好不好?”

  

“嗯…”五竹道。

  

范闲闻声清醒了一半,五竹依旧躺在竹椅上,脸色青白,双眼蒙着黑布,看不出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。

  

“叔~你醒了?”范闲小心翼翼的确认。

  

“嗯。”五竹这次应得大声了一些。

  

范闲没有狂喜,只是大大松了一口气。

  

他重新躺回椅子上,幽怨道,“叔,你真吓着我了,好好的怎么就昏倒了,也没提个醒?”

   

“累了。”五竹淡淡的说,“这三个月,我杀了很多人,走了很多路,和大宗师打过两场架。没有太阳,我力气就用完了。”

   

范闲似乎抓住了重点,他指着头上的太阳,吃惊的问,“晒晒太阳就好了?”

  

“对。”

  

“你没病?”

  

五竹再次给范闲一个肯定的答复,“我不会生病。”

   

范闲恍然大悟,原来叔不是生病,纯粹是没电了。真是白白担心了一路。

   

“我有点后悔。”范闲阴郁的说。

  

“什么?”五竹转过头。

  

“我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。”范闲转动无辜的眼睛,在五竹的腰肢流连。

  

“嗯?”五竹顺着他的目光,在自己腰间停留数息,然后发出一个疑问的语气。

    

范闲叹了口气,继续晒太阳。算了,来日方长,五竹叔总还有没电的时候。

  



    


   


   END

  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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