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山

此地寄相思。

【竹叶】买菜

庆余年/五竹×叶轻眉  

【那年,监察院初建,叶家商号还没变成内库,陈萍萍能走路,范建喜欢骂人,五竹爱切萝卜、叶轻眉喜欢睡懒觉】


太平别院没有奴仆。


如果一定要说有,那就是五竹。因为别院里所有的家务活,做饭扫地浇花种菜,都被五竹包了。所以庆帝陈萍萍他们就把五竹称为仆人。


叶轻眉懒得解释,不是干家务活的就叫仆人。五竹干家务,纯碎是他擅长,不过五竹也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事,无论叶轻眉让他做什么,他都手到擒来。


一天,叶轻眉起得晚了,清晨下了雪,推开门,别院里都蒙上了一层白沙。五竹已经把雪扫开,清出一条路,直达叶轻眉平时最喜爱的水台上。


叶轻眉心情很好,套上一件明黄色的外衫,哼着小曲踱着小碎步,满院子找五竹。太平别院很大,但就两个人住着。陈萍萍范建他们不来,院子里就很安静。


“小竹竹……”叶轻眉拖长着尾音,走过一条条长廊。


最后在厨房发现了五竹,他正提着一个篮子,准备上街买菜。


叶轻眉眼睛一亮,挎住五竹的手,笑眯眯道,“今天我们一起逛街。”


五竹疑惑的侧过头,“你说的,你负责赚钱养家,我负责煮菜浇花。我能完成我的任务。”


叶轻眉道,“你不懂,感情这东西,需要在陪伴里慢慢培养出来。”


五竹一脸茫然,叶轻眉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出门。


这时已临近中午,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,叶轻眉最爱热闹,一路走走停停,在这看看灯笼,在那试试胭脂。五竹总隔着三四步的距离等着,花了半时辰才到平时常去的家禽摊。


老板是个三十岁的男子,蜀地人,见着五竹就招呼着,“爷,您来了,要只什么鸡?”


“芦花鸡,两斤半,不要太肥。”五竹淡淡的说。


“好咧!”老板往鸡笼里一看,芦花鸡只剩一只了,竹枝鸡还有很多没卖出去。而这个瞎子惠顾过多次,是个脾气好的主,心思一起,就捞了一只鸡递给五竹,道,“芦花鸡,两斤半,承惠五十八文。”


五竹面无表情,遮住眼睛的宽大的黑布随风飘了一下。他没接手,而是指着鸡道,“这是竹枝鸡,不是芦花鸡。”


老板一惊,假笑道,“您,看得见?”


五竹淡淡的一“瞥”,老板是老实人,见被拆穿了,只好换了芦花鸡,递给五竹,小声碎碎念叨,“都是鸡,这么较真。”


五竹道,“芦花鸡肉嫩,小姐喜欢吃。竹枝鸡肉老,小姐不喜欢。”


老板有些可怜起他来,都瞎了,还为小姐考虑得这么细致。正想安慰两句,见身旁一个明黄色的影子闪过,一个姑娘扑在瞎子身上,还往他脸上摸了一把,“小竹竹记得这么清楚,姐姐爱死你了。”


五竹的背挺得直直的,凭叶轻眉如何冲击,也没动摇半分。只有嘴角微翘。


光天化日,老板看着眼前一脸正经的瞎子和行为奔放的小姐,不禁目瞪口呆。


五竹把钱给老板,同时伸出自己的右手,“萝卜。”


老板一怔,平时他卖鸡都送一根萝卜,只是今儿他们来得晚,“萝卜已经没有了。”


五竹一顿,手势一收,从老板手掌里顺走三个铜板。


老板急了,“爷,你这是?”


五竹:“没有萝卜,五十五文。”


老板脸色都变了,“我那根萝卜也不值三文钱啊。”


叶轻眉正咬着糖葫芦,见五竹一本正经的砍价,不免有些好笑。“小竹竹,你没钱了?”


五竹轻轻摇头,“昨天范建和陈萍萍说,小姐赚钱辛苦,钱,要省着花。他说得有道理。”


叶轻眉噗嗤一笑,陈萍萍负责督造监察院,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。范建总觉得没必要,太烧钱,明里暗里总暗示陈萍萍花钱大手大脚,昨天两人因这事吵了一架。


叶轻眉从腰里摸出二两银子递给老板,把五竹拉走了,一边走一边笑个不听,“老娘那商号,日进三百万,还不差这三文钱。再说了,短谁的银两,也不能短你的呀。”


五竹没有反驳,安静的跟着叶轻眉离开。小姐说不差钱,那就是不差钱。


鸡摊老板看着两人离去,拿着二两银子在风里凌乱,这小姐长得美,出手又大方,可惜了,跟了一个瞎仆。


过了两条巷口,前方围着一群人,欢呼声四起,热闹得很。叶轻眉眼睛一亮,就往人群里钻,无奈人实在太多,挤不进去,于是像个革命烈士一样,朝五竹比了个冲锋的动作,“上!”


五竹非常熟练的揽起叶轻眉的腰,凌空而起,翻了个跟斗,落在人群包围圈前方。那只芦花鸡在空中咯咯咯的张开翅膀,被五竹用篮子一捞,装了回来。


五竹一落地,四周爆发热烈的掌声。叶轻眉这才看见,中间艺人们在表演胸口碎大石,大家以为他们俩也是表演呢。


叶轻眉双手抱拳,甜甜的笑了,“客气客气,承让承让。”


五竹默默退在叶轻眉身后,一动也不动。叶轻眉霸得好位置,见眼前一壮汉躺在长凳上,胸前放着厚一寸的大石板,旁边一大汉举起重锤,狠狠砸了下去。石头碰的一声全碎,壮汉毫发无伤的起来领赏。


明知道这套路,叶轻眉忍不住拍手叫好,毕竟她那个年代,胸口碎大石是书本里的历史玩意儿,亲眼见到还是第一回。


壮汉领了赏,一抱拳,道,“多谢捧场,今儿就到这,明儿赶早。”人群兴致已尽,都四散了。


叶轻眉道,“不再来一个?我还没看过瘾呢。”


壮汉道,“姑娘,你来得晚,我今天都锤了二十几下,这就收档了。”


叶轻眉不无失望的叹了口气,五竹突然开口,“你想看,我来。”他还拍拍自己的胸膛,表示相当硬朗。


叶轻眉怔了一下,随即笑弯了腰。“你,表演胸口碎大石?叶流云要是知道他被一个胸口碎大石的打败了,只怕要活活气死!”


“不可以吗?”五竹不解的挑眉,露出几分迷惑。


叶轻眉往五竹胸膛摸了几把,笑道,“这么有弹性,姐姐才舍不得。不过——”她眼角闪过一丝狡黠,“四顾剑肉多,他适合。等江南那个商号的第三条生产线建完,我们去东夷城度假,找四顾剑玩玩,他躺着你拿锤,锤他个三天三夜。”


五竹似乎想象了一下画面,认真的点头,“好。”


叶轻眉看着菜篮子,道,“还缺啥?”


“萝卜。”五竹说。


叶轻眉偷乐,看样子五竹对萝卜是较上劲了。她哼着歌,牵着五竹的手,往青菜摊子走去。买了新鲜的蘑菇、青翠的野菜和半斤豆子,就是没看见有萝卜。她问卖菜的老嬷,“今天怎么没人卖萝卜?”


“叶将军家的夫人怀了孕,爱吃酸萝卜,这条街所有卖萝卜的都得送他们家去。”老嬷嬷道。


叶轻眉嘲讽一笑,“他家夫人要吃,别人就没得吃了?胃口有这么大吗?”


“大胆!”一个将士打扮的男人喝道,“将军府的事情也容尔等小民置喙?”


街上四个勇武的将士正推着一辆板车回去,车上正放着两箩筐收来的萝卜,又大又白,正是今天新鲜出土的。


叶轻眉朝将士打量了一眼,问道,“叶重家的?”


“正是。”庆国名将世家,将士们不无骄傲。


叶轻眉眼角一挑,五竹心领神会,伸出右脚朝板车一踹,烟尘四起,车子噗的立刻散了架,车轮子滚远了,只剩两筐萝卜停在路中间。


叶轻眉指着萝卜道,“这是我的了。”


那将士正是前线下来的叶家亲将,哪里受过如此侮辱,气血上涌,立刻拔刀。刀尖还未脱鞘,就见眼前一晃,那个蒙着黑布的瞎子突然出现在跟前,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,只觉胸口一痛,身体便飞了出去。


身旁的眼尖的早飞奔回将军府通风报信,剩下的伙伴把这人拖到一旁,才发现这人断了三根肋骨,已然昏了过去。再瞧五竹,只觉得这面无表情的家伙太恐怖了。


叶轻眉牵起五竹的手,眉开眼笑,“不好意思,他爱打架。你们要是不服,可以回家搬救兵,叫上叶重喊上叶流云一起上。”


其他三名家将这才瞪着眼睛发起抖来,他们想起来了,叶大将军的叔叔,庆国大宗师叶流云,曾经被一个姑娘和她的仆人打过,输得很惨。叶将军下过令,以后叶家人见着这位姑娘,须绕着道走。姑娘长什么样,他们不知道,但她的仆人,听说是一个瞎子。


叶家家将立刻扛起躺着的,飞一般逃回叶府。留下两箩筐的萝卜闪闪发光。


午时,庆帝叫上陈萍萍和范建,前往城南太平别院,准备和叶轻眉讨论叶家商号在北边的商贸路线。下了马车,敲门,久久没人应答。


庆帝道,“这时分了,能去哪儿?”


陈萍萍踮起脚,朝大路方向眺望了一会,指着远方,乐道,“看,是小姐,他们回来了。”


质朴的泥土路上,叶轻眉挎着菜篮子,五竹挑着一担萝卜,手里还抓着一只鸡,两人正逍遥似神仙。


范建、陈萍萍和庆帝看见那两大箩筐萝卜,都愣住了,叶轻眉朝他们招手:


“你们来啦,今天我请客,煮萝卜汤、炒萝卜丝、炖萝卜丸、蒸萝卜糕……”


“小竹竹,中午大家一起吃萝卜,好不好呀,”叶轻眉回过头,朝五竹调皮一笑,笑容比阳光还灿烂。


五竹嘴角柔和,微微翘起,“好。”





END



后记:

后来,五竹终究没有等到和小姐一起去东夷城玩胸口碎大石。

又过了很多年,五竹忘了很多事,却还保留着切萝卜的习惯。

澹州的范闲小少爷问他:这吃法是我娘教给你的吗?

五竹顿了顿,往事模糊不清,他已经记不起来了,只是看见萝卜,还是留着莫名的执念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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