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山

庆余年 / 五竹×范闲

梅花桩

十二岁之前，范闲的骨头没长开，轻功练得不好。十二岁之后，他的身体慢慢长开了，力量也上来了。以前五竹打一千棒，他只能逃掉十五棒，现在，他能逃掉五十棒。当然，五竹多少给他放了点水。

但不可否认，连五竹也夸赞他，“有进步。”

范闲非常高兴，下山回家的路上扯着五竹的袖子，“叔，今天不吃萝卜行吗，我想吃牛肉。”

“不行。”五竹冷淡的否决。

“为啥？”

五竹不语。

“难道你只会煮萝卜？”

五竹还是不语。范闲十分头疼。

吃了一碗萝卜伴黄酒后，范闲径直回了范府睡觉。亥时，老夫人早已歇息。最近范闲时常没回来吃晚饭，她也不管，只吩咐了管家给少爷留门。

范闲溜进房间，思思给他备了洗澡水，他痛快洗了个澡，跑到后院。后院立着五根木桩，成梅花的形状排列。木桩大半个成年人高，比十二岁的范闲高出一个头。

范闲一跃而上，左右脚飞快错开，绕着木桩练习步伐。他有一个伟大的计划，凭他看这么多武侠电影的经验，用这梅花桩加上他的霸道真气，或许可以成就一个庆国版的凌波微步。到时候，就可以看到五竹叔惊讶且赞叹的模样，岂不妙哉？

越想心里越美，范闲的梅花步踩得越来越快。忽地，他听见后山竹林动了一下，像是风吹的。但是他没感觉到有风。他停下来，往山里注视。

山很静，竹林没有动。可范闲确信，那儿刚刚确实有人。

心中那根危险的弦立刻绷直了，他立刻越起往屋内飞去。只是他忘了，他左脚放在身体右侧的木桩上，右脚放在身体左侧的木桩上，重心悬在半空，径直摔了下来。

“妈呀！”范闲大叫，刹不住身形只能捂住脸，别让脑门撞上木桩开了瓢。

清风拂来，五竹从竹林里掠过，足尖一点，一把揽起范闲的腰，落在院子里。

范闲吓了一跳，“叔，刚才是你在后山吗？”

“是。”五竹淡淡的道。

“这么晚了你不睡觉，你去竹林干嘛？”

“杀几个人。”五竹道，“京都来的刺客。”

“谁派来的？”范闲问。

“没问。”五竹说。

范闲再次暗暗敬佩叔的帅。刺客自京都千里迢迢赶来，还没开口，就死了。

他在五竹手臂里翻了个身，看着五竹的脸。自他开始习武后，五竹很少再抱他，有时在山上跑得太累动不了，五竹就把他背下山，这种贴着身体面对面的角度，范闲还是很怀念的。

五竹的脸颊有一道淡红的血痕。范闲攀上五竹的肩膀，搂住他的脖子，凑近一看，问，“叔，刺客很厉害吗，怎么还被溅上血了？”

五竹微微侧开脸，“听见你呼唤，下手重了些。”

范闲嘿嘿一笑，心里乐滋滋。五竹叔无论何时何地，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他。他往五竹脸上逼近了一点，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，舔了过去。

五竹的皮肤很冷，很白，很柔软。范闲能察觉到五竹的眉头抽了一抽。

“干净的叔，更帅。”范闲笑嘻嘻的道。

五竹回过头，脸上毫无表情，却迅速松开手。范闲就从五竹身上滑了下去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五竹指着眼前五根木桩。

“梅花桩啊。那些武道大侠都是靠这练轻功的！”范闲给五竹介绍，摸着比他还高的木头，有些得意。就是靠这梅花桩，他的轻功才进步神速。

五竹顿了顿，道：“以后不要练了。”

范闲笑道：“叔，这个不危险。刚才是意外。”

“效率低，风险高，没必要。跟着我练，足够了。”五竹没等范闲还嘴，一棍子扫了过去，五根梅花桩瞬间化为粉末。范闲立刻就怂了。

“回去睡觉。”五竹说。

范闲正在兴头上，还想缠着五竹，“不困，还不想睡。”

五竹张开他的左手掌，似乎在掂量刚才范闲在手中的重量。

“高了，重了。你在长身体，应该去睡觉。”

范闲无奈，只好乖乖回到房间，钻进被窝。睡了好一会，转了身，看见五竹还在窗外的树上站着，抱着他的棍子，隐藏在夜色之中，一动不动。

“叔，我不用你守着。”

“叔，你不困么？”

“叔，回去睡觉吧，大宗师也得睡觉不是？”

五竹像是石头雕的，只要他想，连风都吹不动他的衣衫，更不用说有所回应。

又不理人！范闲哼哼了一句，在床上翻来覆去，把被子掀开再盖上，盖上再掀开。

他有些郁闷，不练梅花桩，这轻功上不去啊。跑得慢了，得多挨多少棍子？“唉，要是能学两招《凌波微步》就好了。”不知不觉间，范闲把小心思给念叨出来了。

“你想要，我替你取来。”五竹突然开口。

范闲猛地捂住嘴巴，“不不不，叔，我开个玩笑，哪有这样的武功秘籍……”

月光慢慢漫过竹林，漫过院子，漫过屋顶。范闲叨叨念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。

猫头鹰怪叫了两声。五竹站在树上依旧一动不动，蒙着黑布的眼睛只看着屋内熟睡的少年。

TBC